清墨一世

心尖造王国
头像作者:风间漠

不辞冰雪为卿热(十三)

 *小狼小羊小狐2.0版本都上线了,1.0版本的衍生文必须抓紧完结呀!

*恭喜鸥花魁开启湖国副本!

 

 

 

  

  

  

  1. 正月十一 嫁娶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鸥花魁出嫁这天,日头是极好的,晒在身上也有了些暖意。

宁王并没有克扣张百万赠予鸥花魁的嫁妆,反而添了不少,鸥花魁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只是张百万留下的田产房屋店铺之类,鸥花魁全都留给了何八斗。

 

“我要去湖国,南国的产业于我无用,还是留给你。”昨日,鸥花魁紧握着何八斗的手,言辞恳切,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哪怕就当替小狼守着呢,这都是他的心血。只有你守着,我才放心。”

何八斗张嘴欲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郑重地回了一个“好”字。

“我前些天收的雪水,就埋在醉仙楼的梅树下,答应要赠予你的,只能劳烦你亲自去取了。”鸥花魁勾唇,勉力一笑,“还有去年酿的青梅酒,想是该成了,你一定要替我和小狼尝尝味道。”

“好。”何八斗温声应着,眼底却也泪光闪闪,他想不到鸥花魁是要去和亲的,料事如神的张百万也不曾想到。此刻即便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竟也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少年好友刚一相认,便又要零落,最是让人痛惋。

 

宁王对鸥花魁很客气,尽管鸥花魁只是他为了女儿心愿做下的一笔交易,但是何八斗对鸥花魁的态度让宁王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是非比寻常的。

宁王亲自将鸥花魁送了出门:“若非如此情景,本王倒是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从今往后,异国他乡,本王祝你平安顺遂,你好自珍重。”

“若非如此情景,王爷根本不会认识鸥,令女也根本无法完成心愿。”昨夜哭哑了嗓子,鸥花魁只是淡淡地说,“好奇心驱使您找人调查我,却又忌惮我出卖张百万的狠毒。今日我出嫁,您该松一口气才是。”

宁王被戳破心思,表情有些僵硬。鸥花魁也不在意,只是依礼对宁王跪拜,做足了父女情深的戏份。

和亲的队伍很长,像一条火红的长龙,塞满了南城最繁华的街道。

上花轿前,有女官来替鸥花魁盖上盖头。鸥花魁的眼睛就被这一片鲜艳的红色蒙住了,南城的一切,她再也看不见了。

 



大侍卫从宁王府里换下带着血污的衣服,扬着一张貌似无辜的笑脸,挤进长龙中,把所有人都唬骗地以为他只是个迟到了的随从。

随着一阵欢快喜庆的鼓乐,车马启程,大侍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和亲的队伍中。

在即将离开南城的时候,大侍卫忍不住回头,望向甄府的方向。只可惜太遥远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反而在不停的眺望中湿了眼眶。

与此同时,满身伤痕的乔世子正跌跌撞撞地走出小巷。他用沾满鲜血的左手撑着墙壁,一点点挪动到繁华的主街道上来。有路过的百姓发现了乔世子,认出他的身份,他们惊恐地替他喊大夫,有大胆且热心的甚至纷纷上前搀扶着他。

乔世子始终仰头望向城门的方向,他眼含热泪,努力地想要再往前走几步,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逐渐无力的左手再也支撑不住。终于,他倒了下去,熟悉的街道和百姓关心的脸全都横着颠倒过来,接着,他的眼前彻底黑暗了。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向前走,使了最大的力气向远处望。

可他终究没能看见远去的爱人。

 

 


红色的盖头摇摇晃晃,鸥花魁低眸,手指描绘着嫁衣上精致的绣花图案。

这一路是很长的,鸥花魁知道。

她从破碎的木兰国一步步走到南国,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她从城门口的流民乞丐走进南城,成为醉仙楼的头牌花魁,又用了一年。

这一路很长,很久,也很艰难。

鸥花魁为自己在南城的故事想过很多种结局——她或许能顺利地搅乱南国朝纲,为国为民报仇;她或许会为了木兰遗民和他国百姓而放弃复仇,再离开南城,回到草原;她甚至想过自己也有可能被识破身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异国他乡。

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南国的“公主”,万里红妆,嫁去湖国。

鸥花魁感觉自己的一生都在被无常的命运捉弄,她曾设想的一切都会被打碎,那些碎片把她割裂,让她遍体鳞伤再四海漂泊。

在离开南城时,鸥花魁突兀地落下一滴眼泪,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从年少轻狂夺天灯,到满腔恨意谋复仇,鸥花魁对南城的感情太复杂了,在漫长的纠缠里,她的落泪似乎是有一点挂念、不舍和遗憾的。对挚友何八斗是挂念与担忧,对乔世子是不舍与愧怍,还有对张百万地无限感慨与遗憾。

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融在这一滴泪里,飞快地砸在大红嫁衣上,晕染开一团小小的水渍。

只一滴泪就足够了。

鸥花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鸥花魁从来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顾影自怜的弱女子,她聪慧且坚定,国破家亡都没有打倒她,区区和亲计策更不会压垮她。

鸥花魁扯下红盖头,轻轻掀开软轿的帘子,狠狠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大侍卫的脸就这么突然地撞进她的眼睛里。

鸥花魁惊诧万分,她招手和大侍卫打招呼,身旁的随从立刻问她是否要把大侍卫传到轿撵旁边来伺候。

以公主的名义出嫁还是有好处的,鸥花魁想,她略一沉吟就点了头,大侍卫便驾马来到了她的身侧。

鸥花魁对着大侍卫浅浅一笑,便放下了帘子,悄声问他,“你怎么加入和亲的队伍了?”

大侍卫的嗓音听着比平时沉闷些:“微臣奉命来守护公主安全。”

鸥花魁更加奇怪:“你奉谁的命?甄宰相?”

“那孙子的话我才不听。”出了南城,大侍卫说话也不讲究了,“我奉乔世子的命……”

也奉木兰先皇的命,奉我自己的誓言。大侍卫迟疑着,终究没把后面话说出口——现在并不是挑明身份和图雅公主相认的最好时机。

鸥花魁听见乔世子的名义就抓紧了手帕,她的声音微微变调,还有些细微的颤抖:“乔世子……让你来保护我吗?”

大侍卫的表情变得肃杀,眼睛也泛红,可惜隔着帘子,鸥花魁看不到。大侍卫想起了今天早上,甄府附近小巷里那一场惨烈的厮杀——

大侍卫例行巡逻,隐隐听见有兵器相击的碰撞声,便顺着声音去找,竟在一条偏僻且狭窄的巷子里发现了被一群黑衣人群攻的乔世子。

乔世子右手已废,左手剑法尚不熟练。而这群人个个武艺高强,且都下了死手,乔世子被逼得节节后退,不一会儿就负伤累累。

大侍卫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助,他知道这又是甄派来的杀手,但是杀手越来越多,一个个出手狠厉,他们两个人也只能勉强招架。大侍卫想要喊人来帮忙,却被乔世子拦住。

“去王府找鸥,去救她出来,她今日就要被送去和亲了!”乔世子拼尽全力抵抗着,将甄宰相和宁王的交易告诉了大侍卫,“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可信,但我只能拜托你了。”

大侍卫飞快消化乔世子传达的信息,他咬咬牙,狠道:“我送你去找她!”

“我去不了了!”乔世子膝盖受伤,险些摔倒在地,他用手撑着墙壁,“我已经没有力气和能力救她了,而且这些人都冲我来的,我到不了王府……大侍卫,你帮我,我只能信你了。”

大侍卫的双眼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他挡在乔世子面前,他的刀越发快,也越发狠。他似乎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痛了,他只晓得杀人,一刀就是一条命。很快,小巷里就横尸一片。

“快走啊!再晚了他们就出发了!”乔世子用尽力气推他,自己却差点跪倒。

大侍卫翻过身来扶他:“我先带你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乔世子摇头,“而且被人发现,你就混不进和亲队伍了……我自己能撑住,你先走,你走了我才能出去找医生。”

大侍卫也知道乔世子的安排很对,他也确实挂心图雅公主,恨不得飞奔过去守护她左右。可是面对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兄弟,他实在放不下手。

“大侍卫,我相信之前不是你派人废我右手的,我也终于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乔世子笑了笑,“你是我最好也最信任的兄弟。”

大侍卫热泪滚滚而下。

“走!”

乔世子突然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大侍卫一把。

大侍卫一个踉跄,他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咬牙说了句“保重”,就飞快地跑开了。

大侍卫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乔世子一眼。

而他身后,乔世子又呕出一口鲜血,却在欣慰地笑。

 

 


“我从来没后悔给你端上那碗粥,也不后悔爱上你。”

大侍卫对着鸥花魁重复着乔世子说的话,“他还说你们之间的国恨家仇早就说不清楚了,但不能眼看着你跳火坑,所以才想要一早来王府把你救出来……可惜他遭遇甄宰相伏击,没能走出那条街。”

“他只好让我杀出重围追你,护你,寻机带你逃跑。”

轿子里的鸥花魁久久不曾说话,大侍卫有些担心,又补充道:“乔世子不会有事的,他只要走出巷子,就会有百姓来救助他,他不会死的。”

“我知道。”鸥花魁说,“他是乔世子啊,他当然不会有事,我相信他。”

“我只是想,我从没有看到他披坚执锐的样子,实在可惜……”

大侍卫说:“乔世子铠甲加身,英气凛凛,比平日更加俊朗。”

鸥花魁没再回应,实际上,她早就泣不成声。她刀枪不入的心在念起乔世子时就会像被泪水泡发一样的柔软。鸥花魁垂泪想着心上人的脸,想着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情,痛楚一点点啃食着她的心。

即便知道了全部真相,乔世子的爱依然坦荡,真挚,不染尘埃。

而已知乔世子此心,鸥花魁亦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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