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一世

心尖造王国
头像作者:风间漠

不辞冰雪为卿热(四)

*大侦探7第三案《宰相请点灯》同人衍生

*有私设,cp见tag




06.十二月三十日 岁尽

终于挨到了清晨,薄薄的日光投过窗格,在地上洒满了斑驳的碎影。这窗户有些空荡了,应当剪一些窗花贴上去,鸥花魁突兀地想。

房间的梳妆台里已经备好了胭脂水粉,都是鸥花魁素日爱用的。鸥花魁就坐在镜前,静静地梳妆,描眉,上胭脂。

甄宰相是同送早饭的人一起来的,他站在门口,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张百万一早派人来送信,说有重要消息,让本相独自一人去醉仙楼一叙。”

鸥花魁朝甄宰相行礼如仪:“看来他是要动手了。”

甄宰相的目光聚焦在鸥花魁的指尖,浅浅淡淡的紫色更衬她肌肤雪白,他想了想,开口问的却是:“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这信上说的可是让您一人独往。”鸥花魁抿唇,说话倒也不客气,“再说句不怕您恼的实话,若真动起手来,您有人保护,我可是贱命一条。”

甄宰相倒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那鸥花魁就在此处静等本相的好消息吧。”

鸥花魁微一迟疑,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甄宰相挑眉,示意她说出来。

“张百万右臂至肩膀都有伤,宰相对其薄弱点下手,便可一击即中。”

“有伤?”

“张百万前几日半夜曾被人追杀,砍伤了右臂。”鸥花魁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当时他给我的解释是被生意场上的对家所害,现在想来并非如此,恐怕是湖国也有人忌惮他的势力和能力吧。”

甄宰相笑出声来:“鸥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实际上,湖南两国都不想让他活着……连他最信赖也最是心仪的下属,也将他卖的干干净净。”

鸥花魁目光坦然,毫不作伪:“鸥虽一介女流,流于风月,却也知国事为上。我并非出卖自己的老板,只是位卑未敢忘忧国,我做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国家和百姓。”

甄宰相离开了,鸥花魁的房间再次落了锁。

甄宰相一面往门外走着,一面吩咐着让他的人抓紧时间解决掉湖国皇长孙派来的杀手。

张百万后面还有大用处,此刻决不能让湖国的人发现异样,走露风声。

鸥花魁坐了回去,想要再拢一拢头发,可她的心跳得异常快,几乎要拿不稳梳子。

鸥花魁刚刚的确没有说谎,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为了她的国家和百姓。

是木兰国和木兰的子民。

那是亡国之恨。

鸥花魁始终记得城门被撞开时那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无数的士兵涌了进来。所有人都在大喊着“杀”,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到处都是兵甲击撞的声音。木兰士兵的血像雨一样泼洒在他们热爱的土地上,空气中满是浓烈的血腥味。

那一日,木兰皇城血流成河,坚实厚重的宫墙也被冲破,刚满十五岁的图雅公主被忠心的奶娘护着走到暗室里。她趴在门口,眼睁睁看着自己父皇被一剑封喉,母后受辱后咬舌自尽,兄弟姐妹在他们昔日最爱玩闹的金銮大殿中被活活烧死。

图雅甚至不敢哭出声来,她死死咬着自己的胳膊,鲜血和眼泪混在一起。

再后来,木兰国彻底被占领。鸥花魁用碳将一头紫发涂黑,随手捡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皇城。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昔日美丽的城池在战火摧残下变得惨不忍睹,原本安乐的百姓全都变成了亡国流民,很多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至亲至爱,也失去了家园。图雅混在他们中间,一步一步走到了南城。

这是血仇,不得不报。

鸥花魁死死捏着桌上的步摇,任其尖锐的簪杆在娇嫩雪白的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很早之前,张百万就教过鸥花魁一个道理,有事发生时,务必先自保,簪子应该对外刺去,绝不能伤及自身。

鸥花魁用手帕轻轻擦掉手心沁出的血珠。

她已经学会了。


张百万彻夜未眠,他坐在醉仙楼的院子里等了鸥花魁整整一夜。

雪落在他身上,慢慢染白了他的头发,寒意也一点点渗进他的身体里。

天边吐白时,张百万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冻死在这个寒夜里了。

可是太阳从云层里跳出来了,阳光又洒在他身上了,新的一天还是到了。

只是鸥花魁没有回来。

张百万缓慢地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已然冻到僵直,行动起来有些困难。

天地净白一色,朝阳在雪光的折射,较平时更加刺眼夺目。张百万仰头,也不怕伤眼睛,就这么直视着那道绚亮的光芒,睫毛上凝结的白霜一点点化开,滚落下来。

张百万搓了搓麻木的手掌,时辰不早了,该送的信应该也送到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张百万一个人走向了醉仙楼。


等待是最消磨人的,鸥花魁倚靠在窗边,看那日头一点点爬高又缓缓地落下,最后只剩下半壁残阳。

一天的时间够干什么呢,鸥花魁用来回忆,回忆她破碎的年华。

从木拉索到南城,这一路很长,也很艰难。那是图雅第一次明白,恨意若足够磅礴,也是能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图雅忍受着饥饿、寒冷、劳累、甚至还有同路人的欺凌,混迹在各路难民之间,一点点向南城靠近着。

可她进不了南城。

流民乞丐怎能入国都?守城门的士兵嗤笑着将他们赶走,说别让京中贵人瞧见了晦气。

图雅只能在城门外乞讨,南国朝廷是有为难民发放粥食的,但是图雅太瘦弱了,她从来抢不到。

十四岁的乔世子是照进黑暗里的第一缕阳光。

再一次被人推翻的时候,图雅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

“姑娘小心!”

图雅抬头,正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干净到不含一丝杂念,赛过她从前见过的所有璀璨星辰。男子小心地将图雅搀扶起来,他身着红色华服,玉质金相,俊美无双。

明晃晃的日头映在他眼底,光却洒在了图雅心上。

“姑娘请用粥。”乔世子亲自盛了一碗粥来,双手端到图雅面前,声音温柔且和气。

图雅接过碗来,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乔世子。图雅惊慌地低下了头,脸上羞红一片,因为她的手看起来又黑又脏。

乔世子好看的眉毛轻皱,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手好凉,一定是受了冻。于是乔世子脱下自己的斗篷,轻轻盖在了图雅的肩头。

斗篷上带着清淡的松柏香,连带起的风也显得清冽雅致。

图雅的眼神像一只受宠若惊的小鹿,水雾弥漫。乔世子心里怜爱,有心多关照她,但队伍另一边突然有人为了争东西动了手。乔世子此行本就是来视察施粥情况的,职责在身,他急忙过去处理。

图雅望着乔世子的背影,带着体温的斗篷让她的身上逐渐温暖起来,而那早该死去的心也突然恢复了跳动,一下一下,逐渐热烈起来,烧成一片。她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乐府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落魄的亡国公主顺理成章地对伸出援手的贵族少年郎动了心。

但这不是小时候读的话本故事,这是图雅真实的人生。身负血仇、一心复国的人没有资格谈情爱。她只能裹着斗篷,仓皇而逃。

图雅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乔世子一眼。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最怕见到光,图雅真害怕那久违的温柔和关怀会让她自己产生眷恋。


图雅在南城外游荡了快一个月后才遇到了张百万。这位年轻却华贵的公子在看见图雅的瞬间就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来。

“姑娘,我叫张百万,在城里开了个小酒楼。”张百万的问句很直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图雅一眼就看到张百万领口上绣着银色的云纹,那图案精美绝伦,必是清贵显赫之人才能有的。

于是图雅毫不犹豫地握上那只干净白嫩,骨骼分明的大手。

张百万的手指用力收紧,将人揽在怀里带上马,然后在图雅看不见的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的眼神柔软地像春日河畔初发嫩芽的柳条。

马缓慢地向前走着,图雅乖巧地伏在张百万怀里,很安静。图雅在张百万的臂弯间嗅到了沉香的气息,如今这样的年代,能用沉香薰衣裳的人非富即贵,图雅知道自己选对了。

张百万顺利地将她带进了南城。

图雅在醉仙楼安置了下来,张百万给了她一间极好的卧房。图雅很快就找到了能将头发变黑的药膏。她两年前就用过这药,也是在南城,那时是为了参加上元节的灯会,怕紫发暴露身份,不得不涂抹些药膏来遮掩。

谁能想到再次用到此药,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呢?

曾经的少年玩心终成了如今的伤痛欲绝。熟悉的香气蔓延在发间时,图雅感到万分悲凉。


从在南城城门口跪地乞讨一碗热粥的难民,到醉仙楼里无数达官贵人挥斥千金才买得一舞的头牌花魁,图雅只用了一年。

余下的五年,都是纸醉金迷里的勾心斗角。


待到最后一抹斜阳消散时,鸥花魁的门再次被扣响了。

鸥花魁被人领到了乔世子的卧房中。那人什么也没说,见鸥花魁进了屋后就从外面关上了门,带着一小队侍卫守在门口。

乔世子仍在昏睡,距甄宰相所说的“治疗”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但乔世子丝毫没有苏醒的意思。

鸥花魁心里不安,但她并不懂医术,只能试探性地感受乔世子的脉搏。

还好,是跳动的,沉稳有力,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鸥花魁微微松了一口气。

乔世子就这样沉沉睡着,眉目英挺,清朗俊逸,一如初见时的惊艳。

可鸥花魁知道,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眼底有光的少年了。

是鸥花魁亲手灭掉了他眼里的光,她只用了一个小小的计策,就将乔世子的父亲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也将乔世子本该安稳顺遂的大好人生搅得支离破碎。

那时的图雅实在是恨极了,实际上,直到今日,她心里依然难平。从湖国的老皇帝到她所谓的未婚夫婿,从南国的乔将军到镇北军里的每一个士兵……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沾满了木兰族人的鲜血,他们把功业建在木兰国都皇宫的废墟上,他们踩着木兰人的尸骨获得封赏。

他们功成名就,封侯拜相,木兰国破家亡,从此成了南国的北境。

除掉镇北侯乔将军是图雅复仇的第一步,彼时她刚刚建立起自己的人脉,便迫不及待地对头号仇敌下了死手。

通敌的证据是图雅伪造的,消息是张百万传出去的,在两个人默契的配合之下,乔将军再无翻身辩驳之力,只能自刎于北境,背负着骂名,在他攻占下的土地上长眠。

消息传过来后,图雅一夜未眠,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图雅以为自己应当觉得快活,可是她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反而感到沉重。窗外的松柏正苍翠,那绿色浓稠地仿佛要滴落下来。图雅突然觉得心惊肉跳,为何她竟觉得那是血,恍惚中她甚至真能嗅到血腥气。图雅颤抖着伸出双手,掌心还是雪白的。

图雅闭上了眼睛,不是这样的。她知道,她的手上也沾了鲜血。

图雅并不后悔,可是她厌恶这样阴毒的自己。命运将她推向深渊,让她逐渐面目全非。

可是很快,图雅发现这场复仇带来了更加惨痛的后果。

攻占木兰国的事本就让湖南两国对彼此不满,这两年来两国边境冲突矛盾不断。可乔将军的死让局势陡然复杂起来,两国的战事打得越发不可开交了,从酷热夏日到凛冽寒冬,从春光灿烂到落木萧萧,没有赢家,却仍不死不休。

木兰百姓夹在战火之中,年轻力壮的大都被拉去充军,在一场场的搏杀中死伤惨重。

图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错了。

她以为的报仇给木兰旧部带来了更深更痛的灾难,权谋也好,战火也罢,受苦的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

再后来,图雅甚至还发现,自己害死的竟是她放在心尖上爱了数年的恩人之父,她竟也狠狠伤了那个曾在城门外双手捧粥,替她披衣的翩翩少年郎。


鸥花魁含泪轻轻抚摸乔世子的脸颊,她想让他醒来,却也怕他醒来。

他们两情相悦,可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在无形中伤彼此至深。

鸥花魁很怕见到乔世子的眼睛,更怕看到他眼底的爱慕。乔世子什么也不知道,他看向鸥花魁时那毫无防备的纯挚笑容活像一把钝刀,一刀又一刀、钝钝地割鸥花魁的心,疼痛缓慢又绵长。

窗外已经有开始放爆竹的了,宰相府里到处都挂着红灯笼,一团喜气。可是鸥花魁的心凄清痛苦到了极点。


张百万是在一刻钟后被押回来的。

彼时鸥花魁正坐在乔世子床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她用目光细细描绘着乔世子的五官,想要将这人的样貌刻在心底。

许是为了诛心,再或是折辱张百万身上那股莫名的傲气,甄宰相特意叫人将张百万摁倒在院子中央,然后打开了乔世子和鸥花魁的房门。

鸥花魁被开门声惊动,回眸的瞬间,和被人押着按在雪里的张百万对视了。

室内温暖如春,鸥花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广袖霞光红裙,可外面北风呼啸,将地上的碎雪卷起来,两人之间很快弥漫起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这白雾蒙住了鸥花魁的眼,她与张百万这六年来朝夕相处的点滴记忆像是流星一般从鸥花魁脑海中飞速地闪过。

他们曾在月下对酌,用月光温酒,再将酒气化作缠绵的诗情画意,你一言我一语地给醉仙楼下月要出的新曲子填词。

他们曾在醉仙楼后院栽花,等其盛开时一起坐在回廊里欣赏,鸥花魁最喜欢在花海里弹琴,给花听,也让张百万品鉴。张百万则爱作画写诗,花入画里,美人入诗中。

他们曾一同出游,偶尔去品尝别家酒楼的风味,回来商讨怎么提升自家的竞争力。但凡出门,张百万从不吝啬,只要是鸥花魁看得上眼的东西,他全都会买下来送到她的房间。

他们曾一起整理灵通阁新获的情报,最初时还在分析朝堂局势,两盏茶后就开始津津有味地讨论不知谁递上来的菜场里的家长里短。

……

这些回忆触手可及,鲜活清晰,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张百万待鸥花魁一直很好,他稳稳地将鸥花魁托举起来,又牢牢护住,在步步惊心的南城用自己的财力和势力为图雅铺了一道平坦且顺遂的捷径。

外人都说醉仙楼的老板为人最是精明,将万事万物都能算计清楚。但是张百万在鸥花魁面前从来都是温和的,他一直在照顾她,待她像挚友,像亲朋,甚至有时像恋人。比起对外人的淡淡疏离和冷漠,张百万对鸥花魁始终真诚,且从不计回报。

最开始鸥花魁也怀疑过张百万的用心,她不敢信张百万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他该是对她有所图谋的,至少她身上存在可以被他利用的价值。

可是没有,从那次张百万遇险时将自己的生命放心地交在她手里时,鸥花魁就明白了。

张百万是真的对鸥花魁毫不设防,他对她的好也毫无保留,没有任何企图。

可他不该这样的。

像他们这样整日在漩涡中打滚的人,是不该有儿女情长的,要杀伐果断,才有可能活下去。

所以这次张百万跌了大跟头,狠狠跌在了鸥花魁的手里。


鸥花魁站了起来,她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披上外衣,才慢慢地走向张百万。

张百万的手臂应是受了伤,此刻仍在滴血,鲜红的血溅在洁白的雪地上,很是扎眼。

张百万盯着鸥花魁:“我早该知道是你。”

“既然想到了,还要行动,便是愚蠢。”鸥花魁感觉喉咙发紧,声音也有点涩意,“张老板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张百万展眉,眼底一片豁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我本心,与其他无关,自然也不计较成败。”

鸥花魁只是望着他。

张百万的眼神一点点柔软下来,他终于还是问了,他怕自己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鸥,我昨夜站在院子里等了你一宿,可是你没有回来。”

“你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还是不肯信我,对吗?”

鸥花魁却笑了:“我也曾等过你啊。”

十五岁那年,鸥花魁也曾用最漂亮的松石和玛瑙装饰着自己的喜服,也在期待着及笄后能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给友国那位英俊潇洒,雍容华贵的皇孙。她也曾有过最美好的期盼,一日日等待着她的郎君。

那本该是她人生中最美丽最幸福的时刻,可是为什么,喜事变成了噩梦,变成了她一生颠沛流离的开始?

“是你先让我失望的。”鸥花魁脸色苍白,泪光在她眼底闪烁,“所以,我也要让你尝到绝望的滋味。”

张百万的目光变得沉痛。

鸥花魁仰了仰头,将泪意生生憋了回去,然后轻挑黛眉,有些恶毒地问:“怎么样,张老板,你是否后悔那日把我带回醉仙楼了?你这是养虎为患。”

“不后悔。”张百万答的不假思索,他再一次说,“我真的不曾骗过你,从来都没有。”

张百万的眼神太认真了,倒叫鸥花魁心里狠狠颤了一下。她撇过脸去,冷声道:“或许吧。可是我们属于两个国家,我们生来就是敌对的。”

张百万沉默了,他突然感觉到寒冷,彻骨的寒意从他手臂上的伤口里爬进去,一点点冻到心底,痛感也一路走到了心尖。

鸥花魁终于说到一个他无法再辩驳的点了。

“张老板之前教我的道理,我已经学会了。”鸥花魁又补充了一句,“是你告诉我,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先保护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我自然也不惜将你舍出去。这一次,涉及卖身契,除了自己,我谁也不信。”

张百万苍凉一笑:“好,那我希望,你真能保护住自己一辈子。”

鸥花魁朱唇轻启,还没来得及回复,一直在旁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甄宰相却突然插嘴了。

“这就不劳张老板费心了,我已经和宫里的宁王爷商量好了,让他认鸥姑娘做义女。年后鸥姑娘便是我南朝郡主,定好吉日就可以嫁给乔世子为妻。”甄宰相的话有些刻意,“鸥姑娘此后余生,自然能被她所爱之人庇护,张老板尽管放心。”

夜色渐浓,新的一年越来越近了,门外的爆竹声越来越响亮,几乎震耳欲聋。

甄宰相摆了摆手:“带走吧!将张百万好生关押起来,等年后本相亲自审问!”

侍卫齐声回了句“是”,便要把张百万拖拽起来。鸥花魁突然拦住了他们:“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鸥花魁。

鸥花魁突然走到张百万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个拥抱迟了一天,显得有些冰冷,也有些孤绝。在张百万回过神来之前,鸥花魁就松开了手,退后半步,伸手将张百万的已经凌乱松散的头发重新束好。

一朵烟花炸开,夜幕瞬间亮如白昼,也照亮了鸥花魁美艳绝伦的脸。

鸥花魁对着张百万躬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大礼:“多谢你这些年的照拂,新春快乐。”

张百万的手腕被麻绳紧紧捆缚着,脚上也上了镣铐,他被士兵推搡着,跌跌撞撞往地牢押送过去。

甄宰相的声音极响亮:“今日好好过年,明天起甄府就开始为乔世子和鸥郡主准备婚礼了。”

鸥花魁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至张百万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才缓慢地站直了身体。

甄宰相赞许地拍了拍鸥花魁的肩膀,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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