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一世

心尖造王国
头像作者:风间漠

不辞冰雪为卿热(九)

*大侦探7第三案《宰相请点灯》同人衍生,有私设,有ooc,cp见tag

*写起来没有之前的感觉了,努力回味中😭






11.正月初七 不平事

初七一早,鸥花魁推门看见了甄宰相。

像撞见了鬼。

鸥花魁将厌恶的情绪藏好,盈盈行了一礼。

“去趟地牢,见一见张百万。”甄宰相的命令很直接,“劝一劝他,他若能交出令牌,从此真心为本相做事,本相便可以饶他不死。或许他能听你的话。”

鸥花魁的神色微有凝滞,很快又摇头:“我只是一个叛徒,他恨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听我的?”

“你只管去劝,便是不成,本相也不会降罪于你。”甄宰相说,“……你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必然不舍怨你分毫。”

甄宰相的指令鸥花魁只能服从,她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身华丽的裙装,比从前在醉仙楼的还要贵气几分。

有人将鸥花魁领到了地牢入口,和门口戍守的人交代了几句,守卫就打开了大铁门。

 

时隔几日,鸥花魁再次见到了张百万。

地牢阴森黑暗,湿冷的感觉顺着脊背爬上来,还有一种潮湿到发霉的难闻气息。

鸥花魁忍不住拿手帕捂住口鼻,腐朽的味道令她作呕。鸥花魁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狭小阴湿的牢房,可怕的刑具,无尽的黑暗,无一不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被困在这种地方,再坚强的意志也会被摧毁吧,鸥花魁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她不晓得清贵如谪仙的张百万是怎样熬下来的。

侍卫手里拿着火把,火光尽职尽责地照亮了长长的走廊,却只吝啬地给每个牢房分了一点昏黄的光。张百万在走廊尽头的牢房里,他就卧在这点淡薄的光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鸥花魁猛地想起六年前城门口张百万翻身下马邀她去醉仙楼的模样。彼时张百万鲜衣怒马,面如冠玉,阳光都扑在他身上,华贵到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翩翩,立在光里,对黑暗中衣不蔽体、满心仇恨的小乞丐伸出了手。

于是这位心思毒辣又不择手段的小乞丐,毫不犹豫地将高贵又体面的少年拉进了泥潭,踩在他身上登上了高位。

狱卒打开了张百万牢房的铁锁,后退了几步,给鸥花魁留出空间。

鸥花魁缓慢地走进这间小小的牢房里。她手里也捧着一盏灯,跳动的烛火很微弱,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又拉长。

张百万不知是在昏迷还是在沉睡,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如今,这薄如蝉翼的单衣也被一道道鞭痕撕破了,血迹斑斑。

鸥花魁原本还在奇怪,为何她与大侍卫昨日无功而返,甄宰相却并没有一言一语的责备。

原来是直接对张百万动了刑啊。

鸥花魁蹲下身来,她发现张百万似乎在战栗,细看之下才发现张百万脸色是病态的灰白,连嘴唇也冻得青紫。

鸥花魁急忙将自己的狐裘大衣盖在张百万身上,却不慎触碰到了张百万肩胛上的伤口。张百万疼得倒吸一口气,猛地惊醒过来。

四目相对,幽暗的灯火映衬着张百万尖瘦到脱形的脸。

张百万眯了眯眼睛,半晌才适应了突然的光亮,聚焦到眼前的美人脸上。多日困于此处,昨夜又突受审讯,张百万的目光已不似从前那般清透,变得有些灰败僵直了。

“是你。”张百万的声音沙哑地不像样子,“你来做什么?”

张百万几乎变成了一副骨头架子,瘦削的肩膀似乎承担不住这厚重的裘衣。鸥花魁不费力地将张百万整个包裹起来,又拿出手帕,轻轻擦去他因乍见光亮,眼角渗出的泪水。

张百万的眼神似乎轻柔了一些,他定定地望着鸥花魁,神色复杂。

鸥花魁想了想,说的却是:“我就要和乔世子成亲了。”

“就为了这句话?”张百万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是想炫耀,还是来看我笑话?”

“都不是,我是真心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拂。”

鸥花魁开始擦拭张百万的脸颊,将上面的血点和污渍一点点擦干净,动作是一贯的温柔,“也是真的向你道歉。”

“不必,我刺杀他并非为了你。”想到甄宰相,张百万的目光的温存柔意退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憎恨,“我是为了苍生,我是要为民除害。”

鸥花魁的动作顿了一下,手肘触碰到张百万的肩,张百万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鸥花魁察觉到不对。她将裘衣拿开,又将张百万本就破败不堪的衣服扯下,见到了张百万自肩膀至后背一路狰狞的伤口,有的地方深可见骨,仍在冒血。

鸥花魁心里突然疼得喘不过气来,她强忍下嗓音里的哽咽之意,朝外面大喊:“来人!去拿些金疮药和布条来,再要一盆热水和一身干净的厚衣服。”

狱卒们都听见了,却没有一个人动。

鸥花魁的声音变得凌厉:“如果不敢决定,就快去请示你们的主子。今日可是甄宰相请我来这里的。”

狱卒们面面相觑,半晌才应了一声,出门去向甄宰相报告了。

“鸥。”

鸥花魁明显变调的声线令张百万触动,他不禁轻声唤她的名字。

鸥花魁握住了张百万的手,不断摩擦着。

“你的手好凉。”鸥花魁眼底莹然,有一颗很亮的泪珠迅速从眼角滚落下来,“对不住,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下这样的死手。”

张百万长日冰凉到近乎麻木的手掌终于恢复了些知觉,他感受到鸥花魁手心的热量,暖意一路爬到了心底。

见到鸥花魁落泪的瞬间,张百万眼里也泛起了潮气。张百万费力地抬手,想擦去鸥花魁脸上的泪珠,却又被枷锁束缚,只能安抚道:“别哭。”

“我在决定刺杀甄宰相的时候,就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乃至今日种种,我都想到过。”

鸥花魁神色怆然,张百万凝视着她的眼睛,话锋一转。

“但是我从没想到你会这样做……我现在也不相信你会这样做。”

“鸥,你应当知道甄宰相是怎样的一个人。”张百万指尖尝试用力,趁机紧紧回握住鸥花魁的手,“为了能嫁给乔世子,你连明暗是非都不分了吗?”

鸥花魁的脸色猛地冷了下去,眼底的湿气也消散了。她连眼眶都没有红过,仿佛刚才并不曾失态,就连那滴泪也像是张百万的错觉与幻想。

“是非真的重要吗?在这勾心斗角的南城,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鸥花魁的声音变得异常冷淡,“我只想要好好活着,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好好活着。”

“你觉得你们这样能好好生活下去吗?”

“为什么不能?”

鸥花魁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张百万掌心一空,他想再去抓,却再次被枷锁限制了动作。

手中的热量迅速消散,凉意卷土重来。

鸥花魁的声音很轻,怒火在里面烧:“难道我就不配嫁一个如意郎君,不配过上安稳宁静的生活吗?”

张百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睁大了眼睛。

鸥花魁仍不肯放过,她贴着张百万的脸,咬牙反问:“八皇孙,你有资格和我谈是非对错吗?”

张百万青紫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眼眸深处的东西坍塌了,他那些劝谏的话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他似乎握不紧心中那把正义的剑了。

他心里疼得发紧。

张百万的眼神让鸥花魁感到苍凉,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看着他满目疼惜,看着他原本挺拔的脊背猛地塌下去。

方才鸥花魁故意用言语中伤张百万,拿刀子一样的话捅他的心时,他也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鸥花魁心绪翻涌,伸手将落地的白狐大氅重新围在张百万身上。靠近他的瞬间,鸥花魁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拖得很长。

张百万问:“你真这么恨我吗?”

鸥花魁不加思考地反问回去:“难道我不该恨你?”

“你当然应该恨我,你甚至可以杀我。”张百万说,“可是冰雪聪明如你,难道六年都看不穿我的真实身份?”

那么多年,张百万始终悬着一口气,怕她发现,又隐隐盼着她发现。

“许多事上,我不是没怀疑过。”鸥花魁说,“但我更愿意相信你。只要你不说,我宁可装作什么也没察觉到……可惜,你又让我失望了。”

鸥花魁站了起来,背对着张百万。

火光寥落。

他白氅皎洁,她红裙鲜艳。

他卧在地上,她立于光下。

他们像天生的敌人。

不该是这样的。

原本不是这样的。

张百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若是没有甄宰相这个罪魁祸首,木兰不会灭国,三国百姓不会受苦,他会做她的如意郎君,他们本可以很幸福的。

鸥花魁清了清嗓音,她的声音依然曼妙:“你也听到了,是甄宰相让我来劝你的。我已经将灵通阁交到了甄宰相手中,他也答应了我,只要你肯交出玉牌,就放过你。”

张百万的声音也变冷了,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放我出去再杀他一次吗?”

鸥花魁转过身来,黛眉紧蹙:“你……”

“郡主,您要的东西都送来了。”

两个丫鬟捧着托盘走过来,将鸥花魁方才说的金疮药,布条,衣物,还有一盆温水,一一放置好。

鸥花魁开始帮张百万清理包扎。

“何必折磨自己呢?”张百万的伤口太多太深,鸥花魁的动作尽力轻柔,连言语都变得温和,“张老板聪颖过人,难道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百万大抵是痛极了,在这样冷的地方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但他一边吸气一边说:“人心有尺,我不能背叛自己的本心。”

鸥花魁明白,自己今日又要无功而返了。

她劝不动张百万。

“既如此,鸥也无话可说。后面的日子可能会更难捱,张老板保重。”

鸥花魁收拾东西就要准备离开,却在即将出门时被张百万叫住。

“鸥!”

“你知道吗,我原本叫做张昀。昀是日光的意思。”

鸥花魁的心顿时被刺痛,她忍不住回头。张百万正站在阳光下,朝着她微笑,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汇聚起来,这双清俊的眼睛瞬间变得好亮。明明狼狈至极,却又恍若风华绝代,甚至隐隐有出尘登仙之态。

鸥花魁喉咙一酸,转身就走,步履急迫到险些被自己绊倒。

 

 

 

 

鸥花魁回去复命时很小心,又没带给甄宰相带来他想要的消息,鸥花魁心里忐忑。

甄宰相脸色阴沉,声音倒还平静,听不出明显的喜怒:“无妨,酷刑加身都不能让他吐露分毫,你问不出也是情有可原的。”

甄宰相没让她走,鸥花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有两个小厮敲门进来,将一件被撕碎分割的衣服和一堆带血的布条放到了甄宰相面前。

“宰相,奴才们仔仔细细地查过了,这里面没有东西。”

鸥花魁无意一瞥,却立刻被吸引住了目光,那布条上面的鲜血映红了她的眼睛。

“这是我方才给张百万包扎的……”鸥花魁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问,“甄宰相这是何意?”

“只是按规矩查一查。”

“可这些都是您给的……”

“但它们也经过了你的手。”

“既然甄宰相信不过我,又何必命我去见张百万?何必答应我的请求,给我这些东西?既然我给张百万包扎好了,你又何必再生生撕扯下来,折腾折磨于他?!”

“这会儿知道心疼了?”甄宰相脸色一变,戏谑地笑,“当初出卖张百万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他会有什么下场呢?

鸥花魁僵住。

甄宰相猛地捏住鸥花魁的下巴,使劲用力,低声问:“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资格来质问本相的决定了?”

鸥花魁吃痛,眼泪都要涌出来,她忙摇头说不敢。

甄宰相松了手。

鸥花魁眼中满是惊慌,她拜倒在地:“鸥真心爱慕乔郎,也忠心于您,并无异心。只是张百万真情实意待我,我心里有愧,实在不忍,才一时失言。还望宰相恕罪!”

甄宰相冷哼一声:“如此最好,下去吧。”

鸥花魁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甄宰相的下属才忍不住发问:“宰相,属下愚钝,您为何一定让奴才要当着那女人的面把这些带上来……”

“因为本相觉得这个女人并不简单,恐怕她的心思比张百万还要缜密,城府比他还要深。”

鸥花魁和甄宰相交流时,总是把想要的东西直白地说出来。比如身份地位,再比如乔世子。但这些背后,她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甄宰相并不清楚。

属下如常奉承:“凭她想什么呢,如今谁也不能阻挡您成就霸业了。”

“事成之前不要把话说的太满。登高跌重,哪怕是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本相都不能放松。”

几人忙忙叩首称是,又有人问:“那令牌,奴才们要不要去醉仙楼翻一下?”

“不必,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让人发现醉仙楼的异常。”甄宰相眯着眼睛,分析道,“跟去的大侍卫也说没有发现,本相倒觉得鸥花魁在此事上不敢说谎……鸥花魁身上和住处的东西已经被仔细检查过多次,牢里的张百万也是,他们必然不可能随身带着。张百万那样一个滴水不漏的人,来刺杀本相之前必定做了万全之策,大抵是被他藏起来了……不过不要紧,他活不了多久了。”

甄宰相脸上的笑纹越发明显:“若张百万刺杀乔世子的事曝光,镇北军和南城的百姓岂能饶过他?众人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所有的东西挖出来,本相何须亲自动手?”

“宰相英明!”

甄宰相走到窗前,抬头望着青天,脸色阴郁。他是被南国皇室遗弃的孩子,他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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